胡一平

 

第十三章

一道风俗成风景  家家户户做花灯

 

到了来年的腊月，几乎谁都感受到了在今年正月十六的花灯节上，老猫花灯将会成为主要的活动主题。人们并且认为，提着老猫花灯到城墙下面，重新体现一下摸摸老猫不害眼场景，将会给一家人带来吉祥和平安。

开始的时候，这种老猫花灯都是每个家庭自己扎制的，具有自娱自乐、追求平安的性质。这样一来，所扎制的老猫花灯就各种各样了。一些普通的家庭，当然是要因陋就简，找来几根竹条，用缝衣服的线绑扎起来，上面糊纸，用笔画画，这就有了花灯的样子。然后在中间插上上一只蜡烛，这就形成了老猫花灯。其实人们心里清楚，这样的花灯盛会，只要有这样的意念就可以。尽管这样的花灯十分简捷，但他们挑着花灯前来，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当然也有大家庭参加，他们具有相当的艺术细泡，又有经济上的能力，扎制的老猫花灯就十分精美了。即使在材料的选择上，也是十分的考究。扎制的竹子，必须要选择当年砍伐下来的青竹，在削成竹条的时候精益求精。即使裱糊的用料，也不是纸张了，而是价格很贵的丝绢或绸子。在画功上也十分考究，图案极为漂亮和鲜明。还有里面照明的蜡烛，则是选择高档的宫烛。

这样扎制出来的老猫花灯，就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了。所以从此之后，凡是到了每年的八月十五、正月十六，都会举行以摸摸老猫不害眼为主体的花灯活动。尤其是到了正月十六，这种老猫花灯的盛会堪称达到鼎盛。当夜幕降临，城墙之下，白浪河边，可谓千盏花灯，万点幽火，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老远望去，简直犹如天上的银河降落到了人间大地上一般。

隔河而望，就更是美丽异常了。因为许多花灯都在水中映现倒影，这就使得整条河流如同在花卉与灯光里面流淌蠕动一样。这样形成的潍县老猫花灯盛会，就具有了两个层次。一层是在岸上的城墙下面；一层是在静悄悄流淌着的水流之中；犹如两条火龙相关而动，而且配合的那样密切，可谓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正因如此，许多具有情趣的人，便跑到河的对面来，也就是东关城墙的下面尽情欣赏。

还有人站在城墙的上面，向着下面俯视，场景就更是壮观，能够看到人群熙攘，摩肩擦掌，到处点缀着老猫花灯里面的明亮烛光。还由于明亮的烛光和幽暗的人影对比太过明显，使人感受到场景的无比壮阔，场面的悠然温馨。此情此景，不就是人世间的火树银花，大千世界的灯火灿烂吗？

里面打着花灯的，大多是些少年儿童。他们几乎都有大人们的陪伴，为的是防止走散。在大人们的指导下，孩子们一边挑着花灯游玩，一边还要念叨着摸摸老猫不害眼。以至这样的念叨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几乎在每处地方都能听到。在那个木雕老猫的所在地，就更是热闹了，前来的人鱼贯排队，直到人人都能够摸到老猫的头顶。在摸到时候，当然要同时说摸摸老猫不害眼了，据说只有这样才能够灵验得福。

大人们几乎都是领着孩子们前来，并由孩子们作为活动的主角，其实很有道理。因为他们意识到孩子们的眼睛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一生的生活与命运。因此说什么也要叫他们前来摸上一摸，以得到神灵的佑护，确保将来有一双明亮的好眼睛。

如此一来，老猫花灯的灯会，就成了潍县人每年都要举行的传统风俗。在这样的活动中，人们自然会对花灯的扎制进行欣赏评判，这样就使得老猫花灯的扎制艺术越发精良。还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花灯的制作上衍生出了许多新的花样。如莲花灯、金鱼灯、肥猪灯、骏马灯、麒麟灯、仙桃灯、花篮灯等等， 这些灯也都被称之为老猫花灯。这就使得潍县老猫花灯十分热销，进一步发展成了一个样式各异的花灯大家族。

 

第十四章

读史了解庙与祠  战国孙膑之封地

 

若是人们具有人文情怀的话，会沿着老猫花灯的线索继续加以研究和思考，这就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更值得探索的话题。也就是在全国的范围内，建有许许多多的真武庙。然而除了当年的潍县，为什么没有另一处地方发展起老猫花灯来呢？

这就需要了解潍县当年独特的人文环境和可以追溯的艺术渊源了。首先我们从其艺术渊源方面来进行探索，就会发现潍县的老猫花灯，是有文化艺术之传承的。也就是说，形成老猫花灯这样的文化艺术传承既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也不是偶然巧合的产物，应是当地文化艺术传承发展到一定时期的必然产物。也可以说是历史发展进程的一道投影或是人杰地灵生出的一朵艳丽奇葩。

若是要追寻潍县大地上的花灯艺术，其最早的源头便可以一直追溯到春秋战国，追溯到那个烽火连天、万马逐鹿的神秘时代。关于这些，就应当从白浪河东岸，也就是当年真武庙对岸的一座庙宇——孙膑祠开始。需要说明的是，这座孙膑祠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对于古代的潍坊来说，却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

说到孙膑祠，首先就要弄清楚一个概念，在汉族的古代文化传承中，什么样的庙宇，才可以称之为祠呢？从历史的角度看，过去人们所建的祠和祠堂，一般都带有家庙和祭祀的性质。从商周时代开始，上到皇帝，下到士大夫，都有祭祀祖先的庙宇，这样的庙宇就叫做祠，或是祠堂、祠庙。后来地方上凡是同性的大家族，也都建立起了祭祀自己祖先的庙宇，也称作家庙或者是祠堂。

作为祠堂，当然是要讲究级别的，皇帝家的祠堂级别最高，用来祭祀祖先的建筑物就不能够叫做祠堂，而应该称作太庙了，这实际上就是至高无上的家庙。而下面的，不论是官员还是平民，就统称为家庙或是祠堂。因为在任何一个家族里，祖上几乎都有担任朝廷官职或者是出过具有历史影响的人物。

还有另外的一种祠堂，主要是圣贤、忠臣、烈士等重要人物的建筑物，也称为庙或是祠。里面当然也是有规则的，作为祭祀帝王一级人物的祠堂，统统称之为庙。如孔子虽然不是皇帝，但却拥有比皇帝还要高的声誉，为至高无上的“大成至圣先师”。还有关羽死后被封为了帝君；岳飞死后被封为了鄂王；他们都可以视为帝王一级的人物，所以就有了孔庙、关帝庙、岳王庙等。

对于达不到帝王级别的，尽管功绩卓著，影响深远，祭祀他们的地方就只能称祠而不能称为庙了。如名冠全国的诗圣杜甫；战国著名诗人屈原；宋代大文豪苏东坡等；祭祀他们的地方便相应的称为杜工部祠、屈子祠、苏文忠公祠等。当然还有一点也是十分重要。也就是在建立某个重要人物祠堂的地方，一般来说都是这个人物曾经住过、来过或是与其有关的地方。

潍县原本就有一座孙膑祠，是不是就说明当年的潍县，与战国时的孙膑有着关系。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因为当年昌邑与潍县的部分地方就曾经是孙膑的封地。而潍县的这座孙膑祠就是在他当年封地上面建造起来的。

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主要在存留下来的《昌邑县志》上。在公元1661年、即清朝顺治十八年编纂的《昌邑县志》里，卷五《功封》中便对此有着明确记载：

“孙膑，齐军师，孙武之后，生鄄阿之间。与庞涓同学兵法。涓为魏将，嫉膑之能，以计刖其足，齐使窃载归齐。齐将田忌进威王。王问兵法，遂以为师。其后魏伐赵，赵急，求救于齐，威王欲以膑为将，辞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以田忌为将，以膑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魏与齐战于桂陵，大破魏军。后十五年，魏与赵攻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与孙子救之，直走大梁。涓遂去韩而归。膑用减灶计，度其行，夜必至马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涓果夜至。举火读未毕，万弩俱发，魏兵大乱，涓乃自刎曰：遂使竖子成名。齐因乘胜破魏军，虏太子申以归，孙子因以名显，威王封于都昌为食邑。”

还有后来乾隆年间和光绪年间编纂的《昌邑县志》里面，都有这些方面的记载，因为所记内容大同小异，为了节省文字，故而不在这里一一摘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当年昌邑和潍县的大地上，都有着战神孙膑的封地。